第(1/3)页 终于,辰时的钟声悠扬沧桑地传如殿中,朝臣们道貌岸然地走上殿来。 六个内阁大学士,十几个九卿二府的长官,各重要府衙的长官,三辅的长官,一众佐贰官员和谏议大夫……鱼贯而入。 前殿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举行过大朝议了,但是一众朝臣却没有任何的混乱,将自己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,各行其道。 刘贺看到其中一些人的脸上和头上带有伤,立刻就对他们的“成分”了然于胸,想来就是昨日在北阙广场上的闹事者。 大大小小也不过是十几个朝臣参与其中。 安乐下手还是太轻了。 待朝臣尽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后,就是君臣见礼的环节了。 一阵机械又冰冷的“问安”“平身”之后,朝议终于开始了。 以往,都是朝臣先奏请,而后由丞相或大将军领衔议论,最后由天子来定夺。 但今日的情况自然不同,朝臣们不知道天子为何要举行大朝议,所以也就不知道从何开始奏请。 而另一边,刘贺也有意让朝臣站着“反省”片刻,所以故意没有立刻说话。 一时之间,这宽敞开阔的前殿陷入到了短暂的安静中。 直到有朝臣已经坐立不安,开始偷偷四处张望时,刘贺才终于进入了今日的正题。 “前一段日子,朕偶感风寒,病了许久,一直不能躬身问政……” “有赖诸公实心用事,这朝政才不至于凝滞,朕才能安心养病。” 刘贺说到此处,群臣如同预演过一般,连忙齐声问候天子圣安。 当然,这不可能提前预演过,但是朝臣对朝堂奏礼仪了若指掌——何时说何话,都有潜规则。 这时,张安世们稍稍松懈了一些,至少天子看起来还算平静,没有开口就找人治罪。 但是,没等张安世们用眼神交流完心情,天子就接着往下说去,只是说的话有些模棱两可。 “朕在病中,也听闻河南三郡和长安城出了一些乱子,导致人心惶惶,流言四起……” “所以今日才要开这大朝议,以正视听!” “执金吾安乐!” 刘贺突然高声叫了安乐的名字,后者连忙从榻上站了起来,朝前走了三两步,一头磕在御前。 “陛下,微臣执金吾安乐恭候圣意!” “昨日北阙广场上的事情,可是你在坐镇处置?”刘贺冷冷地问道。 “回禀陛下,此事乃执金吾该管之事,微臣按照成制处置。”安乐没有丝毫谄媚,干脆地回答道。 “当众棍打内阁大学士和三辅巨室大族,这也是按成制处置?”刘贺再次质问道。 “王子犯法,与庶民同罪,微臣确实按汉律处置此事,不曾逾制!”安乐再答道。 这两个回合的对话,让张安世等人稍稍舒畅了一些,天子只要问罪安乐,是一个好的预兆。 哪怕安乐如今只是跪在地上,也让张安世们觉得除了一口恶气。 自己是朝堂肱股,纵使天子觉得自己忤逆,但仍然要出言劝勉。 只是,他们也觉得有一些蹊跷,这安乐平时对天子极尽阿谀奉承之事,今日怎么就突然硬气起来了? “你倒是答得不卑不亢。”刘贺冷笑道。 “陛下谬赞了,微臣只不过秉公处置而已。”安乐竟然胆大到与天子谈笑风生了。 “合理却不合情,莫要忘了,其中还有韦阁老这样的老者,明明可以随机应变,却险些酿成民乱……” “你实在是令朕有一些失望……” 天子冷着脸痛斥着安乐,但是张安世们却越听越觉得有一些不对劲儿。 看起来是在斥责安乐处事不得当,但话里话外似乎又在暗示跪谏之人确实有罪。 “朕罚伱一年的钱粮俸禄,再罚你把《圣训正经》从头到尾抄一遍,今年若是抄不完,明年就去职罢官,永不录用!” 天子此令一出,张安世们和其他朝臣们心中恍然大悟! 天子这个惩罚,等同于没有惩罚:刚才他们君臣二人的奏对,只不过是一出双簧戏而已! 一年的钱粮俸禄聊胜于无,七八个月抄完《圣训正经》也不是难事。 高高举起,轻轻放下,天子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。 第(1/3)页